门铃声再度响起，袁妈小跑着去开门，声音里带了几分欣喜：“小小姐，你——”
目光落在门口冷峻挺拔的男人身上时，袁妈好像被消音了一样，愣了好一会儿才哆嗦着开口：“少，少爷。”
她是真的没想到，时隔五年后，一天之内小小姐和少爷竟然相继光临这里。
所以，小小姐和少爷是吵架了吗？小小姐前脚来，少爷后脚也跟过来了？
“她人呢？”男人带着风尘仆仆的疲惫，一双漆黑的眸子却如冷星闪动。
“小小姐她，她走了……说是跟朋友吃晚饭去了……”
不知道为什么，袁妈面对陆震言时，会不自觉地紧张。
“朋友？”男人皱眉，慕羽在兰城，会有什么朋友？
袁妈回忆了一下，“我听到她打电话的时候，叫对方林薇姐。她还说，晚上不回来这里住。”
得知慕羽是和林薇一起吃饭，陆震言从昨夜一直紧绷到现在的心，终于松了松：“她没说住哪里？”
“没有，小小姐没说。她上午来了一趟，上楼去看了看，好像很憔悴的样子，后来在少爷的卧室里，靠在床上睡着了一会儿。”
袁妈不敢有所隐瞒，几乎是事无巨细地将慕羽的情况详细说了一遍，“小小姐还在这里吃了午饭，吃完后在院子里坐了很久，还吹了好半天曲子，看着好像很伤心似的，那曲子听得我心里都难受得慌……再后来小小姐就走了，我问她什么时候回来，她说不会来这里住……”
陆震言眼眸微深。在他的房间里，睡着了，还吹了好半天曲子？
慕羽，到底是怎么了。
划开手机，盯着女孩给他发过来的那条信息，似乎很想要知道他对她那个问题的回答。
可是纵然他不答，现在答案，也已经很清楚了……
拨通慕羽的电话，好半晌，依旧没人接听。
陆震言皱了皱眉，干脆拨打了林薇的手机号。
林薇倒是接了，只是声音有些含糊：“陆先生？”
“你们在哪儿？”男人沉声道。
林薇说了酒店的名字，因为喝了不少酒，脑子似乎还没有转过弯来：“陆先生，你，你问这个做什么？”
那头的电话，已经挂了。
林薇揉了揉眼睛，盯着手机上的电话看了好一会儿，然后把手机递给慕羽看：“这个，是不是陆先生的电话？”
慕羽刚才陪着林薇喝了不少，此刻脑子也有些晕乎乎的，“好像是吧？联系人不是写的是陆震言么？”
“可是他给我打电话做什么啊？是不是打错了啊。而且还问我们在哪儿。”
林薇还是当年在兰城跟着许宗桓给慕羽看病的时候存的陆震言的电话，对方已经好几年不曾联系过她了，此刻突然给她打电话，却是为啥？
“估计是打错了。”慕羽不以为意地端起酒杯，“咱们别管他了，喝酒……”
“嗯，喝酒。”林薇端起一杯酒和慕羽的酒杯相碰，两人都喝了一大口，“刚才，我们说到哪儿了？”
“说到上次咱们科室聚餐，你喝得有点多，我小叔送你回家……”
“对，你小叔他送我回家，他扶着我直接进了卧室，鞋子都没给我脱，拉过被子盖住我，哧溜一下就跑了，比兔子还快……就好像怕我把他给吃了似的……”
林薇本来是笑着说的，可是说着说着眼眶都红了，“我觉得我样子不算丑，身材也不算差啊，可你小叔，怎么就像是进了怪兽的家似的，忙不迭地就逃了。他就这么讨厌我吗……”
“你当然不丑，你很美好吗？我小叔错过你，真的是他没福气……”慕羽轻拍着林薇的肩膀安慰。
林薇被慕羽全了一会儿，情绪又渐渐好了些。两个人聊着聊着又喝了不少酒，醉意更重了，尤其是慕羽，两颊如染云霞。
话题不知怎么，又聊到了陆震言身上。两个人都没注意到，就在几米开外，男人缓步朝着她们走了过来。
“小羽，其实我在京都的时候，就，就一直想问你个问题。你和陆先生，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薇摇晃着手里的红酒杯，疑惑道：“当初陆先生对你多好啊，宠你简直没底线。你不是也……也老说着要嫁给陆先生吗？怎么后来就突然跟陌生人似的，不怎么来往呢？”
“你也说了，那是当初啊。”
慕羽脸颊染了两片绯红，“我现在也还是想要嫁啊，可是，他不会娶我的。”
“你怎么知道陆先生不，不会娶你？”林薇一点儿都不同意慕羽的这种看法，“我觉得，陆先生会。他应该还是很喜欢你。”
“怎么会。他要是真的喜欢我，就不会搂着别的女人给她打伞，还约着别人一起去看歌剧，还，还让人家到他家里给他做饭吃……”
慕羽一双水眸里好像起了一层云雾，看起来显得女孩有些委屈巴巴的样子。她吸了吸鼻子，“他对我，总是凶巴巴的，好不容易见到他一次，却连话都不愿意跟我说一句……我费尽心思想要帮他治疗失眠症，就是为了能离他近一点，可是他宁可不治病，也不想见到我……”
女孩似乎越说越伤心，到最后，竟似带了几分呜咽之意。
她一伤心，林薇也愈发黯然：“我一直以为陆先生，会是一个好男人，可没想到，也不过如此……”
此时，被她说到“不过如此”的男人，正定定站在她们身侧不过一米的地方，眸光幽深地看过来。
“所以到底是为什么，一个人会喜欢另一个人呢？要是可以说不喜欢就彻底不喜欢了，该多好。这样，就不用那么难过，也不用总是想着他了……”
慕羽眼神迷蒙，声音里似乎都带了一丝哭腔：“他不过是和别的女孩子走得近了些，我就这么难过，要是有一天，他真的娶了别的女孩子，我该怎么办……”
她忍不住趴在林薇怀里哭起来：“林薇姐，我真的好想回到从前啊……我宁愿永远不回京都，我也不想我和他之间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慕羽真的是喝多了，对面坐着的人又是林薇，在酒精的作用下，所有的伪装都已卸下，只剩下最真实的心声流露。
便连那几年来从不曾示人的脆弱一面，也在此刻没有任何防备地显露出来。
“好了好啦，咱不哭，乖啦。”
林薇拍着慕羽的背哄着。先前还是慕羽安慰她，这会儿，变成她安慰慕羽了。
陆震言缓缓地走到两人的桌前，站定了。
慕羽本来是趴在林薇的怀里，根本没注意到身边来了人。
林薇对上男人的视线，以为自己眼花了。
揉了揉，再揉了揉，真的是……陆震言？？他，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酒意顿时吓得去了一半，林薇抬手去推怀里的女孩，小声道：“小羽，小羽。”
“我没事，我不哭了。林薇姐，我们喝，喝酒。”
慕羽从林薇怀里直起身子，醉眼迷蒙地伸手去端酒杯。
酒杯被一只大手给摁住了。慕羽用了用劲儿，发现端不动。
她眨了眨眼，晕乎乎抬头，然后，整个人就那么傻傻地望着男人。
嗯，幻觉，这肯定是幻觉。
望了好一会儿，突然转过脸来，对林薇道：“林薇姐，我刚，好像产生幻觉了。”
林薇：“……”
不，不是幻觉。你再仔细看……
慕羽坐了会儿，又抬头，眨巴着醉意氤氲的眼眸，盯着男人看了好一会儿。
然后她很是淡定地转过头去：“嗯。幻觉还挺真实的。”
林薇：“……”
男人居高临下看着女孩，嗓音低哑，眸光暗沉：“起来，跟我回去。”
听到这熟悉的清冷声音，慕羽的身子都颤了颤。身边的这个人，是真的？？？不是幻觉？？？
她坐着没动。男人却似乎已经没了耐心，俯身攥住了女孩的手腕，微一用力，就将女孩扯了起来。
慕羽有些懵懂地被男人拉着，脚部有些踉跄地往外走去。林薇连忙拿了外套和包包，随后跟上。
男人扶着慕羽上车时，慕羽却怎么都不愿意了：“我不上车。我不跟你走。”
“不跟我走，你要跟谁走？”男人微微挑眉。
“我要跟林薇姐走。”
慕羽摇晃着去拽林薇的手，下一秒，却扑跌着撞上一堵坚实的胸膛。鼻子尖被撞得生疼，她揉着鼻子轻哼：“痛。”
“痛，就不要乱跑。”男人沉声道。
女孩却在他怀里东张西望，“林薇姐呢？我要和林薇姐走。”
“你林薇姐要回家休息。”男人神色淡然，似乎还很有耐心地解释。
眸光微转，却是落在林薇身上：“你，自己能回去？”
“能，能。”
此时此刻，她除了说能，还能说什么？好在她虽然也喝了不少，可酒量到底比慕羽要强点，没醉得那么厉害。
“那，小羽就拜托陆先生照顾了。”
上车前，林薇犹豫了一下，借着残余的酒劲儿，大着胆子道：“陆先生，小羽她心情很不好，如果可以，还希望陆先生……以后对小羽好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