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只想问问你们，若西洋人的炮船打过来，我大清沿海之地，能保无恙么？”
康熙没有继续针对裕亲王，而是将目光对准那些持反对意见的人，“若是谁能给朕一个保证，那么，此事，便就此作罢！”
“……”
大殿之上，一片寂静。
所有人，不管是同意造船的，还是反对造船的，全都是垂下了头。在这一刻，没有人敢跟康熙正面对视。
这一刻，不单单是康熙的帝王之威，更是身家性命摆在面前。
“皇上，臣……”
裕亲王在沉默许久后，忽然抬头。
康熙直接抬手，挥手一扫，冷声道：“皇兄，你想清楚了！”
“臣——”
裕亲王注意到康熙的眼神，到了嘴边的话，瞬间卡住。
自幼跟康熙一起长大的裕亲王很熟悉康熙的这个眼神，他知道，一旦他开口了，那就真的是开弓没有回头箭。
不单单是断了他们多年的兄弟情义，也断了他裕亲王一脉的前程。
如何选择？
何去何从？
裕亲王愣在当场，心底想说的话，最终没有说出来，而是垂下了头，缓声道：“臣愿听皇上吩咐！”
“皇兄，朕不是强人所难之人。”
“此事，你们可以继续争辩！”
“就这样吧！”
就在康熙以皇帝之威镇压全场，所有人都以为他要一锤定音，敲定这件事情的时候，康熙忽然来了一个反转。
这一手操作，又把又有人给整懵逼了！
“散了吧！”
康熙一说散，那么，只能散了！
裕亲王有些落落寡欢的样子，临走前，几次回头，但都没有听到康熙一句让他留下的言语。
“鼠目寸光！”
“我大清之悲！”
康熙回到东暖阁，好一会儿都没有能平静下来。
梁九功陪在旁边，更是不敢说话。现在的康熙，可是戾气很足，谁若是在这时候撞上来，那就等着被康熙喷个狗血淋头吧！
……
九阿哥并不知道这宫里发生的事情，他跟十阿哥将请人聚会共襄盛举的请帖写好，便请了人誊抄，然后让府里的人开始挨个府里送。
结果，让九阿哥和十阿哥意想不到的是，两人的请柬发出去，到头来居然没有一个人答应会来赴约。
“怎么个情况？”
九阿哥听到送信的人带回来的消息，表情那叫一个懵逼。
他虽然不是太子，手上也没有多少的大权力。但是，就凭他代管的实验室，也是有几分牌面的人啊。
就玻璃和玻璃镜这一项买卖，就有许多人跟着受益。而这些人居然也在收到了他的请帖后拒绝了前来赴约，这完全就是过河拆桥，翻脸不认人。
“欺人太甚！”
不想这些人掺和进来跟着分钱是一回事，但这些人拒绝他的邀请，这又是另一回事。
你可以不参与，但是，你多少得来一趟吧！
“九哥，这不是很好吗？”
十阿哥没有九阿哥想这么多，他只是觉得这件事情本来就是走个过场，那么，既然是走过场，这些人来或者不来，有什么区别吗？
“好什么好？”
九阿哥瞪眼，“也发了请贴出去，这些人就这样拒绝了前来，这是不给你九哥我面子啊！”
“九哥，那个，不是弟弟我说话难听啊！”
十阿哥嘿嘿一笑，眉毛挑了挑，“咱们兄弟哪儿有什么面子啊？”
“弟弟我还住阿哥所，九哥你这才出宫开府，手上的那些差事，也没什么大影响。就之前那个什么实验室的买卖，还算有些用。可现在，那事儿已经基本敲定了，你对人家来讲，跟弟弟我一样，都是可以完全不用放在眼里的。”
“去，我咋就跟你一样了？”
九阿哥直翻白眼，“爷好歹管着实验室，这会儿能推出玻璃和玻璃镜，赶明儿就能推出别的东西。”
“这群王八蛋，早晚爷得让他们知道，今儿不给爷面子，来日，爷要让他们后悔莫及！”
这一刻的九阿哥，是真的出离愤怒了。
本以为自己还得费些心思才能把事情安排妥当。结果呢，他心里设想的诸多情况，竟是一个派上用场的都没有，白白让他费脑筋了！
“九哥，有这个必要吗？”
十阿哥撇撇嘴，“一群钻钱眼里的，跟他们较劲，有啥意思？”
“怎么就没意思了？”
九阿哥哼了一声，“这次的事情，爷本来确实没想让他们掺和。但是，他们这么不给爷面子，那么，不让他们出点儿血，爷这心气儿不顺！”
是人都有脾气，更何况是想来心高气傲的九阿哥？
当然，最重要的是，九阿哥当初在玻璃和玻璃镜的事情上，可是没有难为这些人，而是和和气气地让所有人都有机会发财。
俗话说，投桃报李啊！
他九阿哥对人够坦诚，但这些人是怎么回报他的？他发了请贴出去，这帮人只是看了下，便选择了拒绝。而且拒绝的理由居然出乎意料的一致，府上手头有些紧。
这种明显是就是敷衍的拒绝理由，是真的把他当白痴啊！
“九哥，要怎么做？你说话！”
十阿哥一听九阿哥说心气儿不顺，那是立刻表态。
九阿哥翻了个白眼，然后，眯眼望着十阿哥，道：“十弟，你是不是就盼着哥哥我搞些事情出来啊？”
“没有，绝对没有！九哥，你得信我！”
十阿哥瞬间有些慌。
九阿哥哼了两声，给了十阿哥一拳头，“可拉倒吧你，咱俩这么多年的交情，我还不知道你是什么性子？你个臭小子，学坏了啊，连你九哥我都算计！”
“九哥，我这不是太无聊了吗？”
十阿哥嘿嘿笑，冲着九阿哥挑了挑眉，“再说了，这些人也的确是太不是东西了。九哥你赚钱的时候，可是带着他们一起的。现在只是让他们出点儿银子，他们就推三阻四，就这人性，九哥，不能饶了他们！”
“还用你说！”
九阿哥哼了一声，表情有些阴险，道：“十弟，你说，我把给他们的玻璃生意收回来咋样？”
“九哥，你是在逗我笑么？”
十阿哥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望着九阿哥，“这玻璃和玻璃镜的生意，对那些人来讲，就是已经进了嘴里的肉，你让他们把吃进嘴里的肉再吐出来，他们能跟你拼命！”
“十弟，这个，你就不懂了！”
九阿哥呵呵一笑，“玻璃镜和玻璃的制作之法，都掌握在试验室的手里。而按照合作协议而，他们只负责销售。玻璃和玻璃镜的生产，各地的工坊建设和生产，都是实验室这边直接控制的。”
“只要你九哥我控制一下工坊的建设速度，还有玻璃和玻璃镜的产量，要玩死他们，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现在这情况，就是产品为王。
九阿哥的手里握着产品，而那些跟他合作的人，都是下游的销售商。作为控制着货品的上游生产商，九阿哥要卡销售商的脖子，不要太简单。
“九哥，果然还是你厉害！”
十阿哥一听九阿哥说的这个情况，只能说一声“服”。
九阿哥嘿嘿一笑，道：“十弟，你说，哥哥我敲这些混蛋多少银子合适？”
“一家来个几千两？”
十阿哥眨眨眼，“咱们写了几十张的请帖，按照一家一千两，也是几万辆，若是再多点儿，那咱们造船、造炮的银子就更多了！”
“没错，就是这样！”
九阿哥哼笑两声，“既然，爷好心好意要带他们发财他们不乐意，那么，就让他们专心为咱们发财添砖加瓦吧！”
对于这些不给自己面子的人，九阿哥是真的没有一点儿心慈手软的想法。
慈不掌兵，义不聚财！
九阿哥和十阿哥很快便将他们发出请帖的这些人家分了三六九等，而准备敲竹杠的金额，也分成了几个档次，最少的一千两，最多的没有一万两是不成的。
敲竹杠，你也得把握好了尺寸，你要是敲得少了，没准儿人家还以为你是瞧不起他。
当九阿哥和十阿哥把事情一切商议妥当，却是有乾清宫的太监到了九阿哥府，传康熙的口谕，召九阿哥进宫。
“十弟，走了，去见皇阿玛！”
“九哥，我就不去了吧！”
十阿哥缩了下脖子，“皇阿玛这几天看到我都冒火，我觉得，我还是不要往皇阿玛面前凑得好！”
作为一个经常性逃课的皇子阿哥，康熙不收拾十阿哥又能收拾谁呢？
九阿哥叹了口气，道：“十弟，不是九哥我说你啊。你一直这样下去，他也不是个办法啊！你总不能等十弟妹进京了，还这样天天逃学吧？”
“到时候再说呗！”
十阿哥耸耸肩，“九哥，你就少说两句，还是留着力气去说服皇阿玛吧！”
“算了，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好！”
九阿哥意味深长地望了十阿哥一眼，有心说些什么，但他也明白，十阿哥的主意其实很正的。有些事情，十阿哥一旦打定了主意，那真的是撞了南墙不回头。
十阿哥嘿嘿一笑，道：“九哥，你就放心吧，弟弟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虽然不知道以后干些什么，但现在，我都懂！”
“希望你以后也会这么说！”
九阿哥叹了口气。
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可十阿哥就是一个犟拐拐。
两人出了九阿哥府，一起进宫。
然后，分道扬镳。
十阿哥回去阿哥所，九阿哥则去乾清宫觐见康熙。
乾清宫东暖阁外，梁九功抹了把额头的汗水，瞧见九阿哥过来，连忙迎了上去，小声道：“九阿哥，万岁爷如今的心情不是很好。等会儿，您说话可得注意着点儿！”
“哦，好，谢谢梁公公指点了！”
九阿哥笑了笑，随手将一锭银子送入梁九功的手上。
梁九功倒也不客气，顺手就收了，送入袖笼袋里收好。
九阿哥进了东暖阁的房内，就看到自家皇阿玛阴沉着脸，手里捏着自己的早上的那份折子，表情着实是有些可怕。
“儿臣叩见皇阿玛！”
九阿哥连忙上前见礼，麻溜儿地跪在地上，免得被康熙无缘无故地给迁怒了。
“起来说话！”
“自己去搬个墩子，坐下说！”
“谢皇阿玛！”
九阿哥听到康熙的言语，再看到康熙说话时稍稍舒展了的脸色，心里实实在在地松了口气，因为康熙这个样子，表明了他的愤怒，并不是因为他和他的奏折。
既然如此，那么，一切就好办多了！
“胤禟！”
“儿臣在！”
听到康熙喊自己的名字，九阿哥立刻挺直了腰杆，沉声应答。
康熙抬手向下按了按，缓声道：“朕将你这折子上说的事情，跟人商量了下，结果，半数的人同意，半数的人反对。”
“皇阿玛，既然如此，那这事儿你就先放一放呗！”
九阿哥一听康熙的话，就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不瞒皇阿玛，儿臣之前就猜到事情可能有些波折，所以，从您这里离开后，儿臣就去找了额娘，又找了十弟、十一弟，还找了别的一些人，准备筹集一笔银子，先去试一试，看看能不能造出更强的炮船！”
“若是儿臣成功了，那么，皇阿玛您再把这事儿提出来，应该就没有人放对了！”
九阿哥这番话一说，真正是让康熙心情舒泰。
作为帝王，谁不想手下的人能善解人意，为君分忧？
自古有言，主忧臣辱，主辱臣死。
可这样的情况，只在书上出现过，现实中，很多的时候，都是主忧臣废话多，主辱臣废物！
遇到了事情，往往还得他这个皇帝来乾纲独断。
九阿哥的所为，在康熙看来，这才是真正的为君分忧。
他提出了问题，结果呢，两边的人，只顾着彼此争辩，就没有一个人想着怎么去解决问题。
这真的是让康熙相当的痛心！
即便是一直对他的心意很了解的裕亲王，在这一次，非但没有明白他的心意，反倒是干脆站在了他的对立面。
“银子，够了吗？”
康熙望了眼九阿哥，老怀甚慰。
九阿哥想了想，道：“皇阿玛，儿臣也不知道银子够不够。儿臣本来是打算找人一起出银子合伙儿办这事儿的，结果，儿臣发了请贴出去，居然没一个人愿意慷慨解囊。”
“所以，儿臣打算敲打他们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