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当我傻吗？还是……你觉得你的演技很好。”
“你终于笑了。”
顾时御的声色恢复镇定，他收回了刚刚与自己年龄不相符合的拙劣的演技，不再假装扮演一个青涩的少年，笑着开口，语调沉稳：“这应该是我第一次见你笑。”
“第一次？”
“嗯。”
“我觉得我平时挺爱笑的。”
“但那和这个不一样，平时你笑，是害怕别人看出来你不开心，眼下你笑，我知道是出自于你的真心，是你最真实的样子。”
顾时御平静的道完，陪着方吉雅往前步去。
这时方吉雅低头，想着刚刚顾时御的那一番话，着实觉得有趣，“给你说的，我自己都不知道哪一个才是真的我？”
“都是你，但是我更喜欢你现在的样子。”
“我严重怀疑，你一直在偷偷地观望我？”
“为什么？”
“要不然怎么说得像是看着我长大一样，还能这么有自信和底气的说出口，居然觉得哪个我才是真实的，你这样子对一个人的行为品头论足，是不是不太好？”
方吉雅带着笑意的语气，也学会了林染平日那一套捉弄人的戏法。
她有时候也在想这人啊，当真就是“近朱者赤”……
不知不觉的就被自己身边的朋友给带跑偏了。
这五年来，她一直在国外，而林染在国内一直有自己忙碌的事情。
她们两个人虽然没有见面，但是一直靠着社交网络情牵一线，方吉雅也是很懂林染为何对她主动和热情。
林染无非是害怕她一个人处着，会胡思乱想。
顾时御听着方吉雅出口的话，面色一惊，觉得自己刚刚的一些话语表达得有些不妥当，瞬间不好意思起来，“是我唐突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又不是真的在生你气，你为什么这么怕我？”
“这……我也不知道。”
“不过，你真的喜欢我吗？”
“喜欢……？”
顾时御听到方吉雅出口的这句话，有些不知所措。
他已经好多年没有接触恋爱，在他的这个年纪，早就和恋爱无缘。
但是他就是想要靠近方吉雅。
这是一种他自己都不懂的原因，和少年时期追求长相、性格卓越的女孩的情愫不同，他的动机没有那么的纯粹。
当然也不是别人想象中的那么不堪。
只是一种自然而然的动机左右，想要在她的身边，给予她一些关心。
心里总有一个声音在告诉自己，这个女人值得他去保护。
方吉雅看着顾时御表现得，知道他用沉默表达了他的诚实，她的嘴角勾起美好的弧度，温柔道：“那是不喜欢？”
“说实话，这个问题有点难答复？”
“怎么说？”
“因为如果我说喜欢，我觉得你应该不会相信？哪里有人都没有接触到对方就谈喜欢的，这对于我这个年纪的人，太不真实了……”
方吉雅听着顾时御的话，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顾时御又继续道来：“但要是说不喜欢，那么我也不懂，我为什么就是想要靠近你？”
“像您这种有极深阅历的人，说话当真是缜密，不容许自己出一丝差错，确实也和当下的很多年轻之辈，有着很大的不同。”
方吉雅的生活里不缺少人追求，那些人的话语青涩、直接，其实你旁敲侧击两句，就能看懂对方的那句话，到底是怀揣什么意思？
她不喜欢那些肤浅的只因为对她片面的理解，就谈论喜欢的人。
但是也无法做到将心思展露的刻意缜密的人表达好感，就算不是他的心里使然，全然是没有下意识地做法，但是她也不是很喜欢。
顾时御这种将话语说得圆满的人，她断然是不会产生一点的兴趣，因为他的话更多的是动听，可对于她来讲，那是一点都没有吸引力。
“你这句话，简直是把我弄得很狼狈，你在说我……油腔滑调，久经情场？”
“不，我只是觉得顾先生，很会哄人而已，你知道一个小女生心里想要什么？你也很懂该怎么表现自己优秀的一面，明白该用什么话将自己择得干净，您把您的目的讲得很堂皇，像是您的爱情，是无意间的沦陷。”
方吉雅有一双通透的眸子，在看人的时候，会不自觉的给人一种施压，她清冷、高傲的模样，总是有一种孑然凛冽的态度。
顾时御怔住面色，听着方吉雅笑着继续开口。
明明眼前的这个女人说话带着尖锐的刺，可是她声音出口，又是那么的温柔，不自然的就是让人想要听下去。
“可是我不是小女生，我也从来没有过……会想要做梦的年纪。”
“你是在拒绝我？”
“与其说是拒绝，倒不如说是我们两个人，心照不宣，其实您并没有真的喜欢我，不是吗？”
方吉雅说话时神采在在的悠然，眼神里夹藏着的一些流萤，如同暗夜里的光一般幽冷，但是又给人一种不禁安静的旖旎。
“你……”
顾时御非常想问方吉雅为什么会知道他的感受？
明明他做的事情，和他那五年如一日的等待，都是给人以深情的模样。
但是方吉雅却一眼就识破了他并不爱她，
方吉雅指着远处的一处摊子，偏头笑看向正沉思、安静的顾时御，梨涡深深映在她笑靥生花的脸上。
“听说那边那家店很是不错，围炉寻暖正是苏黎世浪漫之夜的正好，他们家的Fondue和Raclette是这里最具特色的风味菜。”
顾时御听到方吉雅清脆的声音，从刚刚的遐思里出神，平静的看向方吉雅，点了点头，声音沉沉道：“好的。”
方吉雅说完话，往前迈开步子，顾时御跟在她的身边，默默地为她支着伞，情不自禁的在看到她灿烂的笑容后，也跟着心情愉悦。
两个人一同步入了欧式风格建筑浓重的小店。
顾时御看着服务员将菜单拿给自己，便礼貌的示意她送给方吉雅，挑眉看向方吉雅，声色沉稳：“我这个人不是很懂吃，你来吧！”
方吉雅也没有推让，只是平静的接过了服务员递来的菜单，看了一圈上头的菜色后，用着很流利的英文，向服务员点了她想要的菜。
服务员听着方吉雅的几个菜名，嘴角微微一笑，像是很欣赏方吉雅的点菜水平，用了一句很为礼貌的英文回着方吉雅，“Youaregoodatordering！”
方吉雅礼貌的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等服务员离开后，方吉雅眼神狭长的眉眼微微撑开，自然的仰起脖子，抬手抓起自己的一缕头发，用手上的皮筋将抓起来的发丝绑了起来。
扎完头发后，她眉眼弯弯的，看向顾时御，见他一脸的惊讶，又是笑。
这个笑容端庄有礼，又有些少女的灵动，宛如精灵般让人觉得她依旧青春美貌，“你看着我做什么？”
“我第一次发现，原来你有……”
“很多你不认识的一面，对吗？”
顾时御“嗯”了一声，这时方吉雅声音淡淡的温柔出口，“其实这很正常，因为你从来没有认真的观察过我。”
“这……”
“其实也是因为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像你现在的这个样子，真的很好。”
“如果一直都能这个样子，我也会挺期待的。”
两个人在一同交流中，这时服务员端着菜，送上来，已经凌晨一点多，就连一些吃夜宵的钉子户都已经散场。
如今一个偌大温暖的店里，只剩下方吉雅和顾时御两名客人。
所以，这边上菜的速度的确很快。
方吉雅笑着给顾时御解释桌上的菜，然后教他用菜的次序，“这个我也是跟别人学的，不知道是不是全世界通用……”
“你很喜欢苏黎世？”
“我曾经很向往苏黎世的冬天，喜欢坐在这种有暖暖人烟的地方，看向窗外，见着鹅绒飘絮的雪花，你知道吗？这里被叫做【下雪的童话王国】，应该是每一个在恋爱中的人，最向往的地方。”
那时候有人告诉她，最想和她一起来这里了。
这个地方也是他在世界地图上搜罗了一圈，最后敲定的未来旅游目的地，他当初放出豪言，要自己带她来这里。
他说等着他存够钱了，就带她来。
但是这句话只成为了他的说说而已，后来并没有实现。
方吉雅的十六场世界比赛的开始，是特地挑在了那年在苏黎世结束后，开始的，为的就是她在国外的最后一站就是苏黎世。
只因为这里有她和他的梦，一场还有可能找到他的踪迹的梦。
她当初只给了自己和他五年的平静，希望五年过后，他们两个人都能仔细的想清楚这之后是否要再见？
无论是在苏黎世，她能不能遇见他……
她在五年前都有告诉自己，当那个时候到来，她一定会学会让自己放下，然后坦然的回去，不再让为自己担心的人难受。
方吉雅往自己的碗里舀了一勺汤，闻着汤泛出的热息，满足的嗅着，她低着头，一只手按住头顶的碎发，然后优雅的用着汤匙，品尝着这夜里的盛情。
“今年的苏黎世比赛提早了整整半年，也让我彻底的无缘了这冬日里纷飞的雪景。”
方吉雅抬起头来，笑看向眼前的顾时御。
“那等冬日的时候，再来一次？”
“那个时候，就不知道能否像现在一样了。”
“怎么说？”
方吉雅摇了摇头，平静的眸光，望进顾时御深入古潭的眸子，“你刚刚是不是有话想要问我……？”
“什么话？”
顾时出口，突然想到了他刚刚在街上想要问的那个话题，这时嘴角不禁的抽动了一下，然后摇摇头，“现在不是很重要了！”
“你应该是想要问我，我怎么知道你不喜欢我？”
方吉雅的声音淡定的出口，顾时御喝汤的动作翕然间顿住，抬起头来看向方吉雅，眼神滞住，声音沉默宛如休止。
“因为你和我一样，心里都有故事，顾先生，您的心里肯定也是装了一个您很爱的人吧。”
“我该是说你聪明？还是应该指责你……不解趣。”
“一个人在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应该会挖空心思的，想要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他会在意对方的喜好，在意对方的过往，在意对方的情绪……以及在意对方每一个她想不到的地方。”
顾时御听着方吉雅开口，这时也生了些兴趣，想要知道方吉雅到底要说什么？
“你五年来，十六次，一次不间断的在我比赛后来找我，面色温柔，举止从容，这放在任何人眼里，都足以打动人。”
方吉雅浅浅的道，这时顾时御也认认真真的听着。
因为他也不知道是己是哪里做错了？竟然会让对方看出来自己的掩饰。
“可是您能否告诉我？除了第一次你是有备而来以外，这之后的每一次，你可有一次的认真的期待过……”
“你什么意思？”
“我不是在说您不好，我只是看得出来您并没有喜欢我，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是不会害怕被拒绝的，至少他眼里的光，应该是期待成功的。”
可是顾时御在每一次被拒绝后，眼神里就像是早已明白最终的结果一般。
这一点便让方吉雅知道，顾时御于她的用心不过如此。
他只是很懂的形式该怎么样表现得足够诚意？
“这期间但凡你是有一次是用心而来的，我都不会到第十六次才答应同您一起吃这顿饭，而且您知道吗？您对我的了解真的很少，甚至都不屑于通过我身边的人知晓我的一点过往。”
这在很多人眼里是包容和大度。
但是在真正的感情面前，实在是太可笑了。
哪里有男人不在意自己喜欢的人，心里头惦念着另一个男人？而他只是像个行色匆匆、不值一提的过客。
方吉雅确信顾时御不喜欢自己的时候，还是在街上的时候发现的，顾时御虽然表现得很是得体和温柔。
但是他的一些表现，让人觉得过于知道分寸和小心，就连温柔都是常规的出击，给人一种用了模式的样子。
而且他根本不知道她的喜好……
甚至没有一点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