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走得到底有多慢，宿舍楼还是很快就到了。
沈宜言停下来的时候，元祁心都停跳了一拍，等他转过头，她眼看着他张开了口，这一切都更像是慢动作播放。
“我……”
她屏着呼吸听着，可是他只开口说了一个字就停了下来。
沈宜言空着的另一只手无力地攥紧又松开，他努力朝着对面的少女笑了一下，“你快回去吧，宿舍阿姨应该还没有睡着……对不起，我……”
元祁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是该失望还是该放松，在此刻听到他说对不起，她只能用力摇摇头，“没事的，我……你也快回去吧。”
原来是想说不用跟她说这些，这些都是她心甘情愿的，可是，这些话在这样的情景下又有特定的含义，她没有办法说出口。
松开手的时候像是有什么在拉扯自己的心，沈宜言虚虚收拢了一下手，慢慢把手放在了身侧紧贴着自己，规矩得像是小学生站队。
但，再多站一秒，如果再多看她一眼，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压住自己心中那些疯狂增长的心思。
沈宜言狠心迈腿离开，“我先回去了！”
跑起来的时候连刮过耳边的风都似乎是冰凉的，可是等过去后脸上又发烫起来。
元祁定定地看着少年如风一般跑远，她慢慢收回已经抬起来的手，站在原地没动。
不过几个呼吸间，那边男生宿舍楼大门开启的声音就传到了耳中。
等到那边门关上，锁链又重新缠绕上的声音也传入耳中，元祁才转了身。
抬脚才走了两步，她就对上了黑漆漆的宿舍楼，元祁不自觉停住了脚步。
这里没有一个人等她，她要进去吗？
明明知道她做的都是对的，如果他这时候说出口，她可能会答应她，可是她真的能给他他想要的那种感情吗？
她自己也不确定将来的事，可是现在答应下来一定是在可怜他，欺骗他，那样对他来说还是伤害。
她心中都想得清楚，可是感情这东西并不由她控制，她这会儿的心里像是突然缺失了什么一样，空落得让她根本没办法承受。
元祁又看了一眼没有一点光亮的宿舍楼，她不想进去。
刚刚还被紧握着的手，很快就失去了那份温暖，元祁摸了摸自己的手，她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
明明她也告诉自己要抓紧他们的，可是为什么还要推开呢？
她真的不想一个人待着。
元祁呆呆地站了一会，摸出手机给蔡老师打了电话。
她在这里唯一能够说话，唯一能够信任的只有蔡老师。
她能够这么任性地打扰的，也只有蔡老师了。
她要过去的话只能蔡老师再来校门口接她。
这应该是她回来之后做过的最任性的事了。
她打电话的时候甚至都不敢去想蔡老师会怎么问她，可是蔡老师什么都没有多问。
没有多问为什么突然要来家里，没有问这个时间点为什么会在宿舍楼外边，更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不耐烦。
被这样包容着，在看到蔡老师出现在校门口冲她招手的时候，元祁的眼眶不由湿润起来，她用力眨了眨眼睛，走出校门的时候就已经将涌出来的情绪压下去了一些。
“走吧，回家去。”
虽然刚睡着就被电话惊醒了，但是一看到是谁打来的电话后，她就提起了精神。
这会儿接到人，蔡老师见人好好的，心里也松了一口气，她过去揽了元祁的肩膀。
为什么这个时间点还在外边，为什么突然打了电话。
虽然这都是她应该关心的事情，可是已经相处了这么久，她对这个孩子可以说要比其他人都要了解了。
她愿意在这种时候主动联系她，这么任性地打扰她，对于她们两个人的关系来说何尝不是一种进展？
路似乎很长，但是很快就到了她已经渐渐熟悉起来的蔡老师的家里，蔡老师拉着她，让她在沙发上坐下，又给她倒了水这才拉着她的手自己也坐下了。
元祁过了好一会儿才适应屋里明亮的光线，蔡老师只是坐在她的身边，耐心地等着她。
元祁感激地冲蔡老师笑了下，也没打算瞒着蔡老师，“我去找沈宜言说话了，他刚回宿舍。”
听到元祁跟她坦白，蔡老师心里就软得不成样子，她摸了摸元祁的头发，“事情没有解决吗？”
元祁摇了摇头，她转了转手里的杯子，抬眼见蔡老师还是温和地看着她，她咬了下嘴唇，“是他家里出事了，但是没有办法解决。”
她原本也应该直接说出来的，她来找蔡老师就是因为她心中有一堆的话需要说。
可是到了要张口的时候，她又清楚地意识到了一件事，蔡老师对待沈宜言并没有对待她这么好。
有些事情是一定要等到感情达到某种程度才能分享出来的。
蔡老师听到元祁说出的这些模糊的话心里有些失望，但是这样的失望她已经习惯了，这会儿倒并不在意，比起沈宜言家里的事，她其实更关心元祁。
沈宜言家里无论发生什么，他都还有父母在，不需要她来为他担心。
对于沈宜言来说，即使她再想关注他，也没办法超过学校这个范围，可是元祁不一样。
“沈宜言是一个很好的孩子……我也很喜欢他……他爸爸妈妈确实在教育上有一些问题，不过，我觉得他现在已经改变挺多了……”
蔡老师摸了摸元祁的头发，“他很小的时候我就知道他了，也算是看着他长大的，跟他妈妈也算经常相处……他以前也就是个小孩子，听话懂事，现在，已经有长大的样子了……”
“老师也不知道以前的你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但是现在的你比哪个孩子都好……也许沈宜言也要跟你一样，经历一些事情后才能变得更好……”
蔡老师温声说着，又给元祁倒了水，“喝点水，老师知道你对他的影响有多大，也相信他既然被你影响着，就一定可以战胜现在遇到的事情……元祁，我们现在身边没有哪个孩子比你更糟糕，没有哪个比你更坚强，如果不知道要怎么做，跟着你学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