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我妈的牌位放我屋里吧。”
元祁的这一句话将还没有平复下来的元父给炸得再次瞪大了眼睛，“你什么意思？你一回来……”
在狭小的车内空间里，元父的声音提高丝毫不亚于炸雷，元祁捏了捏耳朵，皱了眉头，“你真的觉得让我妈那样笑着看着你们一家人很好？”
元父被元祁的话堵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挪开了眼睛，下意识就想去摸烟盒。
“我不想让妈妈看到你们怎么相处的，你也做不到对着我妈妈笑着的脸还能若无其事吧？要不然也不会现在还把我妈住过的卧室空着。”
元祁轻轻叹了一口气，“要是怕有人来家里看到议论，你就告诉他们是我要求的……反正现在人人都知道我不听你的……”
元父把车窗降了下来，他点了烟，一口一口地吸着，一句话也没说。
两个人还在家门前，外边那个晨晨还在门口看着，脸上的笑容早就已经变成了不知所措。
“上学上得谁都不放眼里了……”
元父扔掉烟头，重又发动了车。
虽然爸爸一声没吭，但是她知道爸爸是妥协了。
他怎么可能真的做到对着妈妈的牌位毫无芥蒂？
之所以没有撤走，也根本不是因为她，而是因为怕村子里的人说。
而现在她能主动说请到她屋里，他只要一想，肯定都求之不得。
之所以沉默，也不过是爱面子罢了。
元祁如愿以偿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接下来去哪一家拜访她都表现得很乖巧。
只要不提那个女人的事，不要提让她跟他们好好相处的事，她也会好好表现，但是他要是提了，她也不会客气。
有的家里停留的时间短，有的停留的时间长，转完一圈下来已经到了下午五点多。
后备箱已经完全空了，元祁拿出湿巾擦了擦手，这时候他们村家里有空调的还是极少数，这两个多小时她都在切身体会家里的高温，不出汗才怪。
而且夏天到了，要吃西瓜是标配，每一家都会给她递西瓜，有的能拒绝得了，有的实在拒绝不了，她的手上到现在都是西瓜味。
元父从后视镜看了一眼认真擦手的元祁，“你舅舅他们家不回来？”
“不回来，以后跟他们又没有什么关系。”
元祁将用过的湿巾叠了起来，她并没有抬头看爸爸，随口回答道。
“什么没有关系？那也是他亲妹妹……还真不照顾你了，以前我发达的时候也没少照顾过他们，后来不行了，他们也没少使唤你妈……一听说我手里有钱了，上赶着给我联系，我不借了，你那舅妈说话难听的……”
元祁默不作声地听着，虽然这话听着让她心烦意燥，但是她也需要听听这样的话，听听也更清楚自己到底该怎么对待前世的记忆。
舅舅这一次不回来，她心里不是没有意见的。
前世的时候其实也没有回来，可那时候还有借口，说是因为她闹得太过，两家人实在走不到一块儿了。
可是现在呢？
她不用他们管跟妈妈是他的亲妹妹，这之间又有什么必然联系吗？
说到底还是对她，对妈妈根本就没有感情。
有事情总能想到还留守在家里的妈妈，没有事情就没有一丁点关系了。
元祁回过神来就发现自己刚才还在叠着的湿巾不知不觉就让自己用手指给搅成了一团。
她又把湿巾一点点抚平，驾驶座上爸爸还在说着，说了这么一会儿其实还是在表，她舅舅家不靠谱，也许还有着让她好好认清自己现在只能指望他一个人的念头？
她其实不说什么也好，但是说了会更好。
元祁想了想，在爸爸停下来的时候接了上去。
“本来就没感情，也没相处过，怎么还会指望他们？爸，你现在都有新家了，妻子也有了，想要的儿子马上也该有了……我妈在的时候我们怎么相处，现在还怎么相处，你也不用多管我，我每年顶多也就回来一两次……你愿意给我留个屋子让我住就留，不愿意了提早跟我说，我自己带东西走……”
注意到爸爸张口就要说什么，元祁语速加快了一些，“别人怎么说你让他说去，反正现在还是有求于您的人多，又有几个人活着的时候不被别人议论呢？自己过得好就好了……你也不用觉得有什么难受的，我妈在的时候我们不就没什么交流吗？为什么现在一定要有什么交流呢？没有感情就没有感情，难道还能变出来？没有感情，你还是我爸，这一点能改变吗？”
“你自己挑的妻子我也不说什么了，反正你们早都在一起了，不过别当着我的面让我跟她有什么牵扯……我看到她只能想起来她是怎么勾引着你出轨的……你也别让她在我面前摆什么好心的嘴脸，自己的女儿都没照顾好的女人，哪一点值得人相信？”
元祁的话成功地又把元父给惹怒了，元父本是开着车，这会儿直接把车停在了路边，转过头就吼，“我看你是存心不想让我好过了是吧？”
“我就是为了让你好过才这样挑开说的，不挑开，怎么着？跟今天一样，由着她一句一句跟我搭讪？就算不说一句话，在自己家里又有谁知道？出了这个门不还是要做面子给外人看吗？谁不知道谁是什么样的？”
元祁轻笑了一声，“你在我回来的时候就该知道，我是看到爸你有钱了该为你高兴，但是一想到你有钱了，享福的是谁，我就高兴不起来……当然，我并不是说我要花你的钱，你的钱还是留给她肚子里的儿子吧……要是你能留住的话……”
“你什么意思？”
元父怒火三丈地打断了元祁，也从车上下来直接开了后车门。
元祁浅浅笑着，“我不说了，前面有人过来了啊，爸，难不成我们这次还得再请人来家里一趟？”
元父气的不行，可是身后已经有人跟他打招呼了。
应付完路人，元父闷闷地取了烟盒蹲在了路边，元祁轻轻关了车门，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不见。
她刚才竟然真的想惹他动手。
多么幼稚的念头，惹他动手了又能怎么样？
那么多同情有用吗？
她就算做错了该惩罚也不应该是他动手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