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恒宇伸手拍了拍云芜的背，说：“怎么突然这么问？”
云芜放开他，膝盖一滑，由跪坐改成坐到顾恒宇腿上，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看着他说：“你就回答我能不能？”
“你想听实话吗？”
“当然。”
“实话就是我也不确定。”顾恒宇叹了口气，“云儿，冀城警方应该找过你了。害你小舅出事的肇事者已经认罪，并笃定不是雇凶杀人，警方已经宣布按故意杀人未遂罪结案就等判刑了。虽然你我都知道这事有猫腻，但这总归只是我们的猜测，警方办案需要有充分的证据，光凭猜测，是定不了罪的。”
云芜眸色深了深：“可我记得你说有个海外账户曾经给肇事者汇了一大笔钱。”
“是，警方也追查了账户，但肇事者一口咬定不知。而且要判定雇凶杀人，一个账户是远远不够的，肇事者既然宁愿坐牢都不指认幕后之人，就别指望他会留什么通讯记录。幕后之人的谨慎，出乎我们的想象。”
云芜沉默了很久，才苦涩地扯了扯唇角：“你的意思是我小舅的事只能这样了？”
“我也想拿好话哄你，但到目前为止事实就是这样。”顾恒宇说到此处，眼底亦有些晦涩，“我知道你心里有怨恨，你有怨有恨都冲着我来就好，别跟自己过不去。”
云芜阖了阖眸后，对顾恒宇说：“你跟我说些顾家的事吧。”
顾恒宇眼底有些诧异，扶着云芜腰肢的手收紧，问：“你想听什么？”
“你妈当年为什么带你离开顾家？”
顾恒宇眼底冷了下来：“无非是些争权夺利的龌龊事。”
当年，叶苓觉得顾恒宇的父亲死因蹊跷，但警方追查下来，却找不到一点证据，最后只能认定为意外。没过多久，顾恒宇又发生了医疗事故，叶苓害怕了，不惜和顾老闹翻，直接带顾恒宇出了国。
五年前，顾恒宇回国接管顾氏前，叶苓曾强烈反对过，她并不在乎顾氏的继承权，她失去过丈夫不想再失去儿子，希望顾恒宇留在国外，不要再搅和进顾家的是非里。
“可是你还是回国了。”云芜说，“你妈觉得你是因为我回了国，忤逆了她的意思，对我并不满意。”
“谈不上什么忤逆不忤逆，我是个成年人，有自己的想法和主见。爷爷年纪大了，我为人孙子，回来给老人养老送终是人之常情。但我也不否认，当初回国确实有部分原因是为了你。”顾恒宇摸了摸云芜的脸，将她散落的头发别到耳后。
当初顾老病重，他心里早有回国之心，后来以为自己被甩，他干脆答应了老爷子接掌顾氏，想断了自己的念头，可又何尝没有云芜或许已经回到国内的想法？
云芜握住他的手，看向他：“如此说来，你妈并不是没有做这些事情的动机。”
“云儿，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因为顾家的旧事，我妈对我确实过分看护，一开始她得知你就是当年的宋云，因为你小舅制造意外伤害过我的事，确实是对你不满意。你说她找过苏卿，想要拆散我们，我信，因为那时候她大概觉得你会给我带来伤害。可当她知道我把你放在心尖，甚至为了你打算和她断绝母子关系的时候，她已经放弃了伤害你的想法。”
云芜皱眉：“你怎么能这么笃定？”
“我们订婚之前，我妈找我谈过话，她希望让我尽早动手夺回冯家父子手里的权利，因为她不想自己经历过的事情在我们年轻这一辈上重蹈覆辙。但我们在订婚宴上千防万防，却没有想到他们会在你小舅身上做文章。”
“因为这些事，你才选择信任你妈妈？”
顾恒宇点点头：“对你小舅下手，对她来说没意义。”
云芜神色一冷：“按你说的，幕后之人只能是冯家父子了？”
“我不能保证，只能说手法很像，我妈虽然早就怀疑我爸的死和冯甑有关，可这么多年来，也没有找到直接证据，但冯氏父子觊觎顾氏的野心昭昭。”
云芜敛眸想了一会，说：“顾恒宇，其实我有点没想明白，既然你妈早就对你大姑父有怀疑，老爷子难道没怀疑？这么多年怎么还把顾氏交到冯氏父子手里？”
“不给他们给谁？且不说没有证据，冯甑怎么说也是顾家的女婿，冯琛又是爷爷的亲外孙，有我大姑这一层关系在，爷爷多少会给女儿些情面。而且在爷爷看来，冯甑还算听话，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最后顾氏还是留给我的。”
可是顾氏虽然最终交到了顾恒宇手上，但也留下了一堆烂摊子，顾恒宇一个人跟两个人斗，估计本想慢慢瓦解冯氏父子的势力，却为了解除云芜和萧朗的婚约，失去了股权优势，最后只能走到金蝉脱壳这一步。
想通这些关系，云芜咬了咬唇，没说话。
“别咬。”顾恒宇手指轻轻拂过她的嘴唇，“云儿，我说这些事并不是想让你自责。你说对，冯家父子对你关注过了头，你小舅出事后我也在想这个问题，但你有没有考虑过，除了我妈，除了冯家父子，还有谁不想让我们在一起？”
云芜眼睫毛一颤：“你什么意思？”
“咱们订婚宴上，除了顾家的人，云家人也可以进出自如，我记得我们俩在一起的事，反对最强烈的人是你爸。”
“我爸反对我们在一起，是因为害怕我会后悔。”
“是害怕你会后悔？还是因为她和萧家达成了什么协议，并不想让你嫁给我？云儿，当初你在澳洲被诬陷的事，其实是萧朗在背后推波助澜，不仅如此，六年前你和萧朗的婚礼，冯琛并不在邀请之列，但有人看到他出现在你们的婚礼上。”
云芜闻言，脸色有些难看：“别说了。”
顾恒宇叹了口气，手指轻轻拂过云芜的眼角，说：“云儿，其实你心中早就有怀疑，你不想想起当年的事，不是害怕罪魁祸首是我妈，而是害怕你最相信的人骗了你，我说得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