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屋外两重天。
“纪尧已经长大成人，他有自己的想法和主意，没有谁能插手他的幸福，除非想他不幸福。可是，他不会让人这样做，因为他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
“爸，这是他们年轻人之间的事，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吧。”
他承认和白景礼之间有些不愉快，但这是他们上一辈的恩怨，现在是他们年轻人的幸福，他不应该插手。
“刚刚，纪尧还在说等清欢回来，就向她求婚，能遇到一个让他存在这样想法的人太不简单了，爸，他是认真的，所以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纪溯愣住了，有些糊涂。
白清欢站在那里，抿着嘴唇没有出声。
纪禹轻叹了一声，“爸，我们能做的就是为他们准备那些琐碎的事，至于其他的，是他们自己要做的事。”
纪溯知道说什么也是徒劳的，“难道你没什么意见？”
纪禹笑了起来，脸上出现些许皱纹，“我很清楚自己的儿子是什么性格，他喜欢的人不会差，只会更优秀，你该相信他的眼光。”
“纪尧一向对异性没什么其他心思，他一心都扑在工作上，难得他会因为一个人有所改变，你可能没发现，现在他脸上的笑容多了许多，这是不曾有的。
他是真的喜欢清欢，所以才愿意和她结婚，愿意将自己的一生都和她绑在一起。
动手术那天，他一直拿着手机，就是为了等她的消息，后来他收到一条信息，开心得像个孩子一般，其实，这就是因为他在意她……”
纪禹看了白清欢一眼，并未往下说。
白清欢抿着嘴唇，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总是那般浓郁，让人有些不太适应，她心里不知是什么样的感觉。
感动，高兴，莫名的欣喜。
纪禹后面的话没有说完，但她能想象。
“纪尧是认真的，虽然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但是不可否认。”
纪溯冷哼一声，“你怎么知道他就是这样想的？”
“爸，纪尧这三十年里，他从未对任何异性有什么不同，但清欢出现后，有太多的不同，即使清欢因为你的原因拒绝过他，他也毫不在意。
这些天，只要看到关于清欢的新闻，他总是格外上心，还会联系自己认识的人，让他们帮忙多照顾些。这些，如果没有动心，如果没有放在心上，怎么可能做到。”
事到如今，纪溯不得不承认，哪怕是这样，他能动一次心，就会动第二次。
他抬眸去看白清欢，面色严肃，像极了不太好相处的老人家，“看到他因为你受伤时，我宁愿你们从未认识，甚至不曾有任何交集。”
“我一直想从一开始就应该防范，他没有和秦晚在一起，反倒是……和你，这还真是躲不掉的缘分……”
“你很在意他。”白清欢靠在墙壁上，面色平静，有时候感觉是件很奇怪的事，忽然的遇见，忽然动了心，可能就是一辈子。
“我知道你对我有很多不满，同样，我对你也有很多不解，我爸爸觉得我会很委屈，可感情这回事，向来就无人能解释得清楚，这一个星期，我以为我能想清楚，然而，我更加迷惑。”
说着，她唇角一扬，“我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却知道在意一个人就是期待见到他，随时可以，我喜欢他，并不是因为要和你作对，而且我想清楚了，这就是感情，无论承认不承认，都会存在。”
“我只是不想看到他受伤，毕竟他的职业原本就很辛苦了。”
白清欢的声音很低，却带着一抹浅笑，“他的检察官，我是律师，我们啊，有着共同的兴趣爱好，能够支持和理解彼此的想法和追求。”
可我不能看到他会因为你的工作而被人伤害，律师这个行业太得罪的人，原本他做检察官也是，我不能冒险看着他有陷入危险的境地双重危险。“”
这一刻，纪溯不过是一个担心自己孙子受到伤害的老人。
这三十多年，无论纪尧想做什么，要什么，他都会满足，但只有一点，他无法看着他一次一次陷入危险的境地。
“别看纪尧这个人很冷，就觉得不好相处，他只是以这样的伪装保护着身边人的安全，他一直都担心因为自己的工作，会再次伤害到身边的人，曾经，他内疚，自责，面对那一家人，他任凭他们出气发火都无动于衷，孩子，你能想象得到当时的场景吗？”
白清欢默不作声。
没有经历过的事，让她说什么？
她曾经听齐豫提起过，当年纪尧曾经因为朋友的事自责了许久，后来遇到了秦晚，也是一再的自责，认为是因为自己，所以才让他们受到伤害。
如果不是因为这件事，他可能早就和秦晚在一起，最后也就不会留下遗憾。
纪禹上前一步，拍了拍纪溯的肩膀，“爸，是我误会了你。”
“你误不误会不打紧，重要的是你们就只有纪尧这一个孩子，那些孩子分散在各处，也就只有他陪在我身边，所以，我所坐的不过是为了护他周全，哪怕你们所有人都误解，我也不在意。”
话落，纪溯准备拄着拐杖离开，白清欢抬起头来，走向他，“纪老先生，有些职业总要有人去做，哪怕这个职业会带来危险，或者任何不好的影响，但总归需要有人，无论是他选择的检察官，还是我所选择的律师，我想我们都是从心出发，想要在这样的行业发光发热。”
纪溯抿着嘴唇，许久之后，才说了句，“”所以其实你们不合适，一个人没有时间，总要有另一个人有时间为家庭做出牺牲，如果两个人都没有时间，那么家庭要如何维系？
纪禹叹了口气，“爸，这是他们年轻人的事。”
“你给我闭嘴，”纪溯突然发起火来，神色严厉，“当初你们夫妻因为工作扔下他，让他从小缺失父母的关心。难道想让他的下一代同样经历这些吗？”
白清欢觉得自己能理解他的想法，出声道，“老先生，我能理解，但是有些事是无法强求的。”如果她以后无法怀孕，他们没有孩子，这些压根就是不存在的。
“爸，”纪禹开口，一字一句，“请您接受这两个孩子吧。”
“接受？”纪溯冷冷出声，“我比你们更清楚，生活需要爱情，但爱情不是生活的全部，谁能保证我现在同意他们，日后他们不会分手……”
他看了眼白清欢，“不要怪我，我是为了你们好，你们有情，不在一起，反倒有个念想，可一旦在一起，日后互相厌弃，那才是对感情的亵渎，所以，作为一个过来人，我希望你们能明白的是，相爱的人在一起未必就会圆满。”
其实，他最初也不是完全不同意，只是他看到了白清欢的体检报告，了解她的一切情况，纪禹只有纪尧这一个孩子，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到他这一代就绝了血缘。
当然，现在的他和之前有些不同，没有将这件事挑明。
白清欢不解，只是看着他，想从他眼中看出些什么来。
纪溯盯着纪禹，几乎是咬牙，“你们夫妻之前是怎么对待纪尧的，纪禹，别怪我这个当爷爷的狠心，纪尧小时候多孤独你知道吗？看着别人家的爸爸妈妈，自己却是一个人，他不争不吵，你以为他是不羡慕，他只是无奈，因为他的父母不在啊。”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拔高了几分，“当初，你也是和我提感情，好啊，我同意你们在一起，结果呢，纪禹，这些年你和你妻子生活幸福吗？其他人看不出来，难道我看不出来吗……”
“爷爷。”病房的门不知什么时候开了，纪尧走了出来，那双漆黑的眸子里闪过一抹不可思议，随后，他看向白清欢。
她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紧抿着嘴唇，是不是在想着要不要这样放手？
纪溯一愣，快速走向他，“你怎么下了床？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啊？”
白清欢抬起头，看向门边那个面色苍白的男人，眸色动了动。
她顿了顿，这才走过去，扶着他往病房里走去，她十分的平静，仿佛刚刚说的与她无关，纪尧蹙了下眉，难道这真的只是他自己的一厢情愿？
白清欢小心翼翼扶着他躺下，给他盖好被子，这才站在一边，抓着他的手。
小手钻进他的手心，纪尧微微一怔，随后，他紧紧握住。
白清欢看向他，出声道，“这一个星期，我想了许多，既然遇见，总要留下些什么，现在想想检察官和律师还是挺配的。”
纪尧心底一震，她这是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