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战？”慕容天涯微不可闻的冷笑，“为了你魏无延，闹得天下大乱，人心惶惶，江山重燃战火？魏无延，你哪来的脸面，以为本王会为了你，和东启开战？”
魏无延仲怔，大概是顺着她的思路往下想。俄而，他好似略略想明白了，扭头望着一侧的红妆，嗓子里只剩下干哑的笑，笑得那般无奈而绝望。
“想明白了？”红妆双手环胸，冷然退到一旁，“魏无延，你未免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主上昔年救你于危难，把你捡回去，是你求着主上让她收留你，留你在摄政王府里养伤。”
那些回不去岁月啊……带着斑驳的伤，是魏无延永远都不想再提起的过往。
前半生富贵至极点，一朝碾落凡尘，如同被丢弃的小猫小狗，流浪街头，而后被人一路追杀，背井离乡逃到了西梁境内。
遇见她，在他此生最狼狈的时候！
“可你呢？”红妆继续道，“你吃肉喝血，坏事做绝，三番四次的置小公子于死地。心胸狭隘，为了你的自私自利，想让主上都成为你的棋子，魏无延，天底下所有腌臜的词儿，都形容不出你的卑劣！”
魏无延不反驳，他只在等，等慕容天涯的答案。
一点都没有吗？
真的一点都没有吗？
那么多年的朝夕相处啊！
“本王会让人放出消息，将军府的孩子落在了你魏无延的手里，到时候你的同盟军会怎么做，想必不用本王来说，你心里也会很清楚。”慕容天涯音色沉冷，“当然，你是一定看不到，最后的结局了。”
言外之意是什么，魏无延心知肚明。
慕容天涯终究是狠了心，下定决心了……
“天涯！”魏无延轻咳两声，口腔里满是鲜血的滋味。
红妆那几巴掌，打得他脑子发蒙，有些醒不过来神，不过现在，他算是彻底清醒了。
“要叫摄政王！”红妆冷声提醒，“打了你这么多耳光，你还记不住自己的身份吗？主上名讳，是你这样的人，能开口称呼的？你不过是摄政王府捡回来的一只狼罢了！不，狼尚且知道何为忠诚，你不配！”
魏无延垂着眼帘，“摄政王真的下定决心了吗？”
“你是该庆幸，本王依旧心狠手辣？还是该惋惜，不该杀了你这般谋士？”慕容天涯口吻平静，负手而立。
黑暗中，魏无延什么都看不清楚，只能隐约借着外头的光亮映衬，瞧着拿到颀长的身影，立在桌案旁边。他想，这大概是他最后一次，看清楚她的模样了吧？
慕容天涯幽然转身，抬步往外走去，“魏无延，本王给过你机会，是你一次次的咄咄逼人，如今即便你是东启的重臣又如何？你真以为东启需要你吗？真以为本王不敢杀你吗？”
魏无延苦笑，低哑的轻哼，“东启若是知道，一定会兴师西梁。虽然东启的军队，未必赢得了西梁，但还有北澜在虎视眈眈，你西梁也落不得好处。”
“那你就错了！”慕容天涯眸色幽凉，声音里带着彻骨的寒意，“没了你的东启，就等于拔了牙的老虎，他们自己就会乱成一锅粥。你以为你能学了本王，镇得住朝堂？”
她冷笑，简直是东施效颦。
“你学主上却学得四不像，还自以为胜券在握。”红妆冷嘲热讽，“主上手里有兵权，又有先帝的遗诏，稳居高堂亦是名正言顺。魏无延，你有什么？名不正言不顺，还以为底下人真的被你吓怕了？你大概不知道，东启朝堂上，有多少人等着看你死？”
魏无延不做声，如今，他只想听她说。
“你扶持度桑，不过是因为觉得他没什么用处罢了！那这个没用处的窝囊废，离了你这个智多星会有什么下场，你应该比谁都清楚。”慕容天涯轻呵，“很快就会有人反扑，然后将度桑和你的残余势力，一网打尽！”
魏无延低哼，“你终究变回了最初的模样！”
“你错了，本王对待所有敌人和叛徒，依旧是最初的模样，唯有对待那些真心的人，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纵容。机会用完了，那便去死吧！”慕容天涯拂袖出门。
魏无延仰望着黑漆漆的帐篷顶部，想着自己是怎么走到今日的地步？回不去了，真的回不去了……
红妆站在帐子门口，最后看了一眼魏无延，狠狠的啐了一口，“活该！”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走到今时今日的地步，全然是他魏无延咎由自取，怪不了任何人。
乌云蔽日，今儿的月色委实不太好。
慕容天涯缓步走到慕容未知的营帐前，也不敢进去，只是静静的候在外头。
红妆相伴在侧，没敢吭声。
帐内，灯火通明。
孩子已经镇定下来，这会趴在厚厚的褥子上，双眸紧闭，一张小脸煞白如纸，身上的汗出了一层又一层，时刻需要人在旁边伺候着。
付随风微微一愣，瞧着帐子外头的人影晃动，轻轻的喊了声，“将军？”
萧北望拧了帕子，拭去儿子额角的汗，事罢才顺着付随风的视线望去，帐子外的身影……是她！她还是没勇气进来！
别看她平时站在朝堂上，指点江山，眉头都不皱一下，到了孩子身上，她委实一点办法都没有。就像是无措的妇人，寻常如斯。
“看好孩子！”萧北望叮嘱追云和付随风，又探了探孩子的额头，确定安稳下来了，这才起身往外走。
慕容天涯还在外头站着，隔着厚厚的帐子，瞧不清楚里面的动静，只能隐约看到人影晃动，没听到孩子的哭声，就是极好的。
“站在这里不进去，便可以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吗？”萧北望的声音忽然出现。
惊得慕容天涯旋即转身去看他，“我只是、只是怕吵到了未知，他应该睡着了吧？”
“怎么可能睡得着？疼晕了。”萧北望目不转睛的看她。
那张惊世绝艳的容脸，渐渐漾开异样的苍白，眼睛里的光似蒙上了一层薄雾，让人看不清楚内里的情绪变化。他摊开掌心，“来！”
慕容天涯轻轻的将手放上去，十指紧扣，萧北望牵着她进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