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蒙见恕。
只有这么四个字，阿婆只留下了这样一句话。
穆清站立在破败的庙堂中，神色怔怔，目露复杂，良久之后，才敛眸转身，离开了此地。
她不怨不怪亦不怒，心底所有的复杂情绪消散后，只余庆幸。
“既然还活着……便一定会有再见时……”
穆清抿出了一抹浅笑，走出庙门的那一刻，她手腕上的金玲晃动出了嘤咛脆音，周围的空气像是被影响了一般，荡出了一圈圈无形涟漪。
穆清前行的脚步当即就顿了下来。
也是这一时刻，从那一圈圈的无形涟漪中迈步走出了一人来，蛾眉杏目，温和端庄，正是天罗宗驻此城的长老——曹红玉。
“你叫穆清？”
她只看了穆清一眼，便如此询问，声音有几分哑，却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意味，似乎很轻易就能令一个人的心绪平缓宁静。
“晚辈穆清，见过前辈。”点头应声后，穆清当即就拱手行了一礼，此刻虽能猜测出眼前人的身份，却还是试探性的询问：“不知前辈是……”
她话还未完全说出，曹红玉就摆手挥出了一股无形之力将她温和的托起，同时开口道：“我名曹红玉，是天罗宗玄鼎内峰的长老。”
话到这里，她只顿了一会儿就继续看着穆清道：“莫要再行礼数了，我且问你，你来此为何？”
“寻人。”穆清微微垂头，回答的没有半分犹豫。
“寻人？可是寻一独眼老妪？”
此言一出，穆清双眼瞳孔当即就微微的紧缩了一分，心底划过了一刹那的惊异。
而后她抬起头来直面曹红玉，面上显露出了恰到好处的疑惑，同时点下了头：“是。”
得到这一声应答，曹红玉展眉笑了，她微微颔首，而后在穆清疑惑的目光中继续开口道：
“没错了，那么从即日起，到你超越我的那一天为止，我便是你的护道者。”
护道者？
穆清目露诧异，正要询问，曹红玉便解释道：
“那位曾救过我一命，同时还助我结成元婴，那时我以道誓应下那位一事——你若寻来此城，我便为你护道，直至你超越我的那一天。”
竟是阿婆……
穆清垂了垂眸，心绪再一次复杂起来，同时被她埋藏在心底的探究之意也越来越浓烈。
能助旁人结婴的修士，本身至少也是元婴之境了。
且……眼前这位曹红玉长老对她阿婆的称呼明显很尊敬，即便有救命之恩在，这也实在不像是对待同境之修的称呼。
那么……她的阿婆……到底是何等境界？
化神还是大乘，亦或是……更高？
思而无解，穆清便准备直接询问曹红玉。
但曹红玉似乎早就知道她会有询问之意，在她看过来那一瞬间便摆手道：
“我知道你或许会想问我一些问题，但莫要问我，我就是连那位姓什么都未能得知，无法为你解惑。”
此句话落，曹红玉停顿了一会儿后，像是回想到了什么，神色间突然多出了几分严肃之意来：
“不过我大概也能猜到一些什么，那位的身份不简单，我只能提醒你一句努力修炼，尽快的成长起来，那位……可能在等你。”
曹红玉这句话顿了好几次才说完，没多少连贯性，但字里行间均是真切实意的关心，甚至……还有几分忧虑。
穆清也只能点头，尽管失望，却并未显露到面上来。
这时，不远处一条小巷中踉踉跄跄的走来了一人。
穆清知道是江绝，曹红玉则微微往那个方向斜睨了一眼，才继续看向穆清：“我倒没想过你会拜入我天罗宗，如今在哪一峰？”
“万罗峰。”
“万罗？”曹红玉皱了皱眉，想到之前感应到的那股剑气是源自于她，心底当下就出现了几分疑惑，她应该是到天剑峰才是。
但这疑惑只一转就散开了，她并未深想，或者是说她并未质疑“六峰路”，翻手便拿出一个储物袋隔空送到穆清面前去。
“这里面有一块传音玉简、一些丹药，还有三张封印了我全盛一击的符箓，你且收好，不到紧要关头莫要使用。”
穆清想了想，倒是没有拒绝，接过来头当下就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谢礼：“多谢曹长老。”
曹红玉却摆手：“不必谢我。”
此言落，她转言就接着道：“至于修炼上的事，我虽走的是丹道一途，却还是能指点你一二的，你若有什么困惑的，尽管来问我。”
穆清点头应下，曹红玉却没停下来，而是继续问她：“你之后可有要紧之事？”
穆清便答：“有一宗外任务，需前往望南山脉摘取一种普通灵花。”
“望南山脉？”
曹红玉眉头蹙了蹙，而后出言道：“我在此地还有一些事务未处理完，可能不能与你一同前往……”
穆清本就没想要她与自己一同前去，当即就道：“长老莫要担心，我会速去速回的。”
听闻此言，曹红玉思索了一会儿才点了点头，却还是仔细的叮嘱了穆清一些该注意之事，见穆清都一一记住了，才放心离去。
…………
江绝斜靠在巷子口，直至曹红玉的身形自原地消失了，他才呲呀咧嘴的吸着气一瘸一拐的朝穆清走去。
这一次穆清倒是没有着急避开他，而是耐心的等他走到了自己面前来，这之后才问：“你要跟着我？”
江绝当即就做出了一副惨兮兮的表情来：“只能跟着你了，我要是留在这里，不出一天，那群惨无人道的人一定会追过来的。”
最主要的是……他现在！身无分文啊啊啊啊啊！！连一颗最便宜的疗伤丹药都买不起！！
不跟着穆清蹭吃蹭喝，咳，不对，是蹭丹药，他怎么快速的恢复啊？！
当然，他也不是那种没了灵石就寸步不得行的人，以他的炼丹术，到哪儿都能混得风生水起。
就是随便去一个仿市，都绝对有势力争着抢着的拉拢他，可在他重伤未愈这一期间，人家不一定能保住他这条小命啊。
但穆清就不一样了，他觉得她可以，他也能信她。
所以早在往这边来时，他就已经在心底想好各种求收留、求带走的话了，只是出乎他意料的是，穆清竟然很轻快的就同意了。
“既是如此，你便跟着吧。”
江绝眨了眨眼，有些不敢置信，甚至还突然的觉得后背有些发凉，以至于他有一瞬间的想退缩。
他该不是……做错决定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