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灵数量锐减，暗巷安稳，百鬼镇的结界裂缝扩张速度减缓。
面对这个结果，镜灵仰头露出一口大白牙，笑容带着孩子气，意识到嘴巴咧的太开又往回收了收，就像是明明很嘚瑟的小屁孩儿偏要故作一本正经严肃状，冲重九斤点了点头，夸的很含蓄“效率不错。”
“行，那开门吧。”世间万物生态平衡这种大事暂时放一放，此时此刻重九斤只关心能不能立刻离开副本，“我有些重要的私事急需处理。”
见镜灵迟迟没动作，重九斤无奈的叹气“怎么，还需要念咒语吗，芝麻开门还是急急如律令或者嘛哩嘛哩哄？”
“不用。”
镜灵深深的看了一眼重九斤，一扭头和吴苏玲凑到一起，两个死灵嘀嘀咕咕一阵，不时用余光瞥一眼重九斤。
这让重九斤顿时有了在学校被班主任和教导主任同时召见的奇妙紧张感，不由自主的调整站姿抬头挺胸。
“它们这是什么意思啊，要给我打分吗？”重九斤在脑海中召唤死导。
“可以这么理解，镜灵是‘每天都是鬼节’副本执事，吴苏玲是百鬼镇鬼王，你是否可以重建办事处系统会参考他们的意见。”
嗯，理解，玩游戏还有NPC呢，重九斤觉着这大概算是当地对接专员。
有点点小忐忑。
重九斤是真的急着离开，在百鬼镇滞留的每一分钟于她来说都是煎熬，对外界一无所知失去信息来源让人难以心安，尤其是在明知道有敌人暗中窥伺的时候。
镜面长廊挤满了死灵，一批又一批络绎不绝。
重九斤站在其中一面铜镜前等着，镜面黑漆漆一片被蒙上了一层黑色仿佛无底的深渊，偏偏又恍惚能看见她自己的倒影，长时间盯着总让鸡皮疙瘩们不由自主的做起仰卧起坐。
不一会儿，黑色镜面荡起一圈圈涟漪，隐约能看见连成一排的灰色小点从镜面深处朝前移动，越来越近，越来越大，近到可以看清人形，一眨眼那人影便径自从镜面中飘了出来。
贾正直背着手朝她走过来，身后还跟着好几个人影。
在看见重九斤的第一时间贾正直立刻加快了脚步，很热情的打招呼“重探员！”
重九斤面对这个改过自新的贾正直总觉得心里不得劲儿，人都死了，在镜中噩梦里灵魂想必也是受了不少折磨，此刻似乎也是真心改过，可因为眼前这个人而死去的同学怎么办？
那些被欺骗，甚至因此破碎的家庭怎么办？
“重同学，眼光要放的更长远。”
“我不喜欢改过自新的人。”坏蛋就老老实实的坏下去不就好了。
“然后你就能毫无心理障碍心安理得的解决甚至折磨对方？”
“没错。”重九斤也知道这样想很幼稚，可她就是控制不住这么期望能怎么办？
在死导看来重九斤的内心纠结毫无必要，“感化他，利用他萌芽的良心从精神上折磨他，奴役他，利用压榨他的价值，他忏悔越真诚内心就会因为过往的罪行越痛苦，他若是假装忏悔，在他露出马脚后依然压榨他榨干再接引他，把他变成灵能点数。”
重九斤“......”没想到你是这样的死导。
“有什么不对吗，无论是哪种结果往小说是对社会做贡献，往大了说也是为地球生态平衡献出一份力。”
“呃...是这样没错。”
这时贾正直身后的人影全都从镜面中走了出来站成一排，他们在看见吴苏玲走近时齐刷刷低下头，灵体抖得仿佛通了电。
重九斤心里有些好奇，要是她把意识力力场敞开，让人头先生出来溜溜它们会不会直接抖成波浪。
“就是他们？”
“对。”
重九斤左右看看不太明白这两人...两死灵在说什么，这几个无脸少年还有别的特殊身份吗？
“你有察觉出他们的特别吗？”
重九斤仔细看向不远处低头站成一排的无脸少年团成员们，包括黑马尾在内全都在这儿了。
这段时间身周环绕的全是死灵，重九斤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除了脸上没五官之外......她疑惑的摇摇头，“很虚弱？”相比起其他在百鬼镇转化的死灵这几个的灵体明显不够凝实，一个个跟果冻似的半透明状......
等等，重九斤定睛再看一眼，死了！
包括黑马尾在内所有互助会成员，一个都没少只要是在百鬼镇被发现的全死了。
“没有一个挺过镜中噩梦？”
“不，他们都是自杀。”贾正直指了指身后没有五官的几个“剩下的也是他们杀的。”
在被送去镜塔之后，一轮下来全死了，与格瑞斯有关的无脸少年们毫无例外的选择了自杀，没有丝毫犹豫也没给任何人阻止的机会，立刻死的透心凉。
即使是在知道人死会变鬼之后他们依然做出了这样的选择，并且捎带手的还把其他同伴一起弄死了，这种行为很令人费解。
现在看来，还真有问题。
“你说的对，他们的灵魂过于虚弱。”吴苏玲板着脸，神情异常严肃，“因为这并不是他们的完整灵魂。”
重九斤没吭声，这超出了她的知识范围。
“他们的灵魂在生前已经被分出去一半，留在这里的只有一半残魂。”
“？？？”还有这种操作？
死导大约也是第一次听说，沉默了一会儿才对重九斤说道“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可这也太奇了，这么说来那不是在他们还活着的时候精神意识就不是完整的。
重九斤仔细回忆了无脸少年们的种种诡异表现，不怕疼痛，没有恐惧，甚至对镇魂曲的反应相比其他死灵也迟钝许多，很多时候甚至让人感觉不出面对的是一个活人。
坦白说，重九斤一直觉得这些没有五官的家伙比她要更像是活死人。
“他们没有记忆，一丁点也没有。”吴苏玲严肃的面庞表现出极强的愤怒，“有人吞了他们的灵魂。”
重九斤能感觉到对方的怒气值正在飙升，一股强大的意识力威压向外扩张，镜塔周围的死灵们陡然一个激灵差点没集体跪下。
吴苏玲抬起手，轻抚其中两个少年的脸颊，指尖轻触随即放开。
“李吉，陈宇豪”吴苏玲叫出两人的名字。
“你认识他们？”
吴苏玲点点头，精准的在臂弯处找到两人的姓名，“这两个孩子是我从一个人口买卖集团手下救出来的，当时他们一个十三岁，一个十五岁，我明明记得他们被社工妥善安置到了福利院，为什么会这样？”
亲手救出来的孩子不仅没能从此过上幸福生活，反而连灵魂都被吞了一半，脸上连五官都没有的怪物，吴苏玲受到很大冲击。
身为厉鬼，死灵中王者级别的存在，吴苏玲受到冲击后的表现非常直接，怒气值报表，怨气一度达到警戒线。
阴风阵阵，被冰冷刺骨的凉意从头浇灌到后脚跟重九斤打了哆嗦顿时明白了为什么百鬼镇不让吴苏玲出去，这要是忽然发作大马路上的无辜路人能被当场吓死，肯定会增加百鬼镇的工作负担。
不管在百鬼镇平日里看起来多么慈眉善目也不能改变吴苏玲是一个执念深重一身血煞气息的厉鬼的事实。
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人在活着的时候灵魂也可以被分裂成几份吗？”
“不止是他们，这几个人的灵魂也不对劲。”镜灵指着另外几个同样来自互助会的死灵。
在人还活着的时候就对灵魂下手，从百鬼镇的角度来说这是在破坏生灵与死灵之间的界限，不利于它对死灵的管控，往大了说这就是会影响地球生态平衡的潜在威胁，需要调查清楚。
“于峰和看守所的警卫也是这样。”重九斤忽然想到这两个人，他们也是在死前就被抽空了灵魂。
想到这儿重九斤的心理警铃大作，若是格瑞斯带人去了三院怎么办？
安管司的安保已经退了一大半，三院的死灵数量是多，可能打的没几个，能吓到格瑞斯的更是不存在，既然格瑞斯可以生剥活人的灵魂，是不是也能对付死灵？
安管司的觉醒异人能挡住格瑞斯吗？
越想越是恐惧，她仿佛能听见自己本不该存在的急促心跳声，喉咙发紧哑的几乎说不出话来。
“立刻放我出去。”
她不能一直被困在这个鬼地方，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呸呸呸，重九斤在心里暗骂。
意识力力场敞开，血雾瞬间弥漫。
一直隐藏身形的人头先生出现在重九斤身后，没有下颚皮肤的拉尔夫克制优雅的颔首点头微微一笑，算是对镜灵和吴苏玲打招呼。
镜塔内外的死灵们此刻皆是脑门心一凉，抖成波浪，欲哭无泪，这特么到底怎么回事，这是哪来的几个积累了几辈子怨念的鬼大神，怎么还没完没了的吓鬼呢？
就飘在重九斤面前的镜灵首当其冲受到冲击。
叮咚~
叮咚~
叮咚~
任务信息提示音在重九斤脑海中响个不停，个人终端也不断弹出闪烁的信息光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