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婷对整件事情不是很清楚，此刻选择了沉默不语。
柳依依心里觉得如果此刻还继续瞒下去，确实不太妥当了，于是她拿出手机找到了演唱会那天拍的李丹丹的一段视频说：“路涛，我有一段视频给你看，你看了不要太激动。”
视频里，一开始舞台上的人有些远，路涛疑惑的看着，心跳也乱了
前奏过去，李丹丹的声音从手机扬声器里传出来，路涛惊讶的站了起来：“丹丹！”无疑，他对李丹丹的歌声是非常熟悉的，闭着眼睛也能听得出来。
视频里，李丹丹的身影逐渐靠近，越来越清楚，路涛的面部表情变化着，从惊讶到惊喜，又到忧伤。
“她......”路涛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柳依依把当年的事情说了一遍，包括李丹丹的自杀和无声无息的离校。
事隔几年，如今说起来依然历历在目。路涛听着听着就泪流满面，宋婷也抽纸巾擦了好几次眼角。
“她现在叫李丹。一年多以前回过A大。”柳依依又说了视频的来源以及她跟李丹丹提起路涛时，丹丹的反应，柳依依问：“你爱过她吗？”。
不料，路涛反问：“什么是爱？你的这个问题，几年前我做心理咨询的时候，我就反反复复问过自己。跟她在一起的时候，其实我并没有多少魂牵梦绕的感觉。总是她想来就来了，想走就走了，正因为如此我才没有发现她手术后的意外。”
常怡蓁有些恼火了：“路涛！丹丹都这样了，你还说得出这种话！”
柳依依拍了拍常怡蓁的手，“听他说完。”
路涛自嘲的笑了一下：“我知道你们怎么看我，觉得我是人渣。可是她爱我我不爱她是我的错吗？我承认我亏欠她很多，我这几年一直在为她的事情很愧疚，可是，愧疚就是爱吗？”
常怡蓁一下子就想起了贾安，没有那么理直气壮了，但还是嘟哝了一句：“你不爱她，为什么要跟她住在一起？”
路涛说：“她自愿的。我和丹丹在一起的时候，她是知道我不爱她的。她说，只要能够和我在一起，她就很开心。她甚至说过不管我有没有其他女人，只要我让她留下来就可以。听了这种话，我没法儿再从公寓里赶走她。”
三个女士都沉默了，大家都不是十几岁冲动的青春少女了，见过的听过的为了爱情低微到尘埃里的事，实在是太多太多。这里面的谁对谁错，外人谁又能分得清楚。
路涛又说：“我知道很多人追求的是一心一意，永恒不变的爱情，这是主流价值观。可是对于这个世界来说，一成不变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情。你的年龄在变，你的身体在变，你每天接受的信息在变，你所处的环境在变，你交往的人在变，你如何保持对一个人的感情不变？这个世界上的人本来就是多种多样的，为什么在感情的事情上要追求整齐划一的标准？有的人一辈子只爱一个，我不反对，但是肯定就有人一辈子会爱很多人，这为什么就不行呢？”
柳依依说：“求变是本能，不变是选择。当你足够爱一个人的时候，你会选择为了她放弃爱其他人的机会。一辈子爱很多人也不是不行，但是在每一段感情里是不是应该只能和一个人在一起？”
宋婷说：“我觉得路涛之所以有这些想法，可能还是因为他没有真正爱上过谁。”
路涛越说越一本正经：“爱上一个人又怎么样？结婚吗？结婚就不变了吗？有多少人的婚姻是因为长久的爱情而没有改变，有多少人的婚姻是因为没有更好的选择凑合着不变的？有多少人的婚姻是因为离婚成本太高不得不维持的？为了所谓的永恒，放弃的更好的人生，难道真的值得吗？”
常怡蓁气笑了：“等这顿饭吃完回家，我的三观就要刷新了。”
路涛摇摇头：“不，你不用变，我只是想说，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对待感情的态度是不一样的。没有必要强求一致。顺应感情的变化而不是抗拒变化，才是最聪明最舒服的。”
柳依依觉得这三观不一致的人真的没法儿聊天，还是说正事要紧：“你还打算和李丹丹谈一谈吗？”
路涛点点头：“我跟她之间缺一个正式的告别。”
柳依依突然觉得心里有点儿堵，难道不应该是破镜重圆吗？她做了那么多，难道换来的是“正式的告别”？常怡蓁和宋婷也用同样的眼光望着她。
她问路涛：“你这么做，丹丹会受得了吗？”再闹一次自杀可怎么好？
路涛一点儿也不想开玩笑的样子：“我会陪着她，直到她走出来。”
柳依依有些激动的问：“你怎么陪？”
路涛说：“就是字面上的意思，陪着。让她知道，她的感受我都理解。”
常怡蓁说：“当年你为什么不会这么做？”
路涛说：“我以前以为她不在了，心理医生就在咨询室里帮我完成了一次告别。”
宋婷说：“这是你想要的告别，不一定是李丹丹想要的。”
路涛说：“一段感情，如果只有一方在不断的付出，根本就不可能长久。分手是必然的。”
柳依依担心的说：“如果她见到你旧情复燃了，你却是这样的态度，你会把她再次推向绝境的。”
路涛也有些为难了：“那我先跟她在电话里道歉。如果她能接受，再当面说。”
三个女士都在摇头。常怡蓁说：“如果丹丹心里有你，再次见到你，肯定想的是重新和好。如果丹丹心里已经没有你了，你是不是道歉，正式的分手根本就没有意义。”
宋婷对路涛说：“我也觉得是这样。这个告别仪式抚慰的是你的心，对丹丹而言，她没有选择，只有被动接受，这对她而言，不公平。其实，李丹丹回到这个城市，而且还是以歌手这种身份，她就有了再见到你的准备。她对依依说的那些话，我觉得可以理解为，如果你爱她，请回去找她。如果你不爱她，请给她安宁。”
常怡蓁说：“那这样的话，李丹丹是不是抱着一种等待路涛的心情呢？这种等待，也不公平。”